散文精选·空心菜 无心人

有一种菜叫空心菜，像竹一般枝叶蓬勃，内心却是空空如也。不像大多蔬菜只能收获一次，便只有连根清除，重新播种。而它却能折了再生，继续生长至枝繁叶茂，再折再生，周而复始，频频收获，坚韧无声。随地而生，就势而长。

有一种人是无心人，不喜不悲，不急不燥，不奋进也不懈怠，不盼望也不等待。如风中飘逸流动的青云，吹到哪里，便在哪里停歇；歇在哪里，便安住于宁静中装点着晴空。随遇而安，却绝不会随波逐流。

人来人往，聚散别离，边走边看，也边看边想。人群如流，亲疏远近，家外真不乏无心的人，家里也朝夕面对着一个无心的人。无心人说不上有很多，却也不能说很少。

曾经个性刚烈倔强的我，是那么的不屑于这般状态的人，也极其不解于如此的游离无着，常常打趣，也会流露些许嘲笑：“你们这种人哪，就是没心没肺没想法”“没爱没恨没感觉”“不冷不热没态度”“无喜无悲无心肠”“可高可低没追求”……整个一个无心的人做着无心的事。与之相比，执着的我更欣赏那些爱憎分明，勇往直前，大起大落的热烈有情。

呵呵！多年走来，有光鲜，有泥泞；有激进，有彷徨；有大笑，有大哭。要么千疮百孔的颓废至极，要么激情满怀的奋进上路。种种过往变迁，心潮起落，疲惫感怀时回头瞧瞧，住在身边的这个无心人一如继往的平和如昨，笑容无恙。奔跑的心渐渐收起了狂放的脚步，歇下了满满的执着，安守在无心人的胸膛，努力倾听无心人的胸膛里是什么在与之共鸣，是什么会撞击出如此平静与安然的美妙音律。

继续游历在人潮里，继续聆听，也继续观想。

餐厅里，“想吃点什么？”“随便吧，你们喜欢什么就点吧，不用顾我。”站台上，匆忙的人群拥堵在车门口，有人站在不远处“等下一趟吧，不急这一时，小心挤着小学生。”旅途中，“今晚住宾馆吧，这两天太辛苦了。”“随你们吧，住哪儿都一样。”“这里人迹太少，前面有几个怪怪的人，会不会有危险，赶快离开吧。”“有什么好担忧的，是我们闯进了他们的家园，也许他们也正担心的猜度着我们。”菜市里，“看着好的菜捡，丑的不要啊。”“挨着捡吧，都一样的吃，都挑好的，人家不好卖了。”KTV里，伙伴们争相点着自己喜欢的歌，“你也来点两首吧”“你们先唱吧，大家高兴就好。”大街上，断手断脚的残疾人艰难乞讨，“别管他们，一定是自作孽，新闻里报导过，有的乞讨是假的，有幕后操控。”“假的就假的吧，他的确没有生存的能力，平日里浪费的钱不知有多少，这一点点总可以换来他一顿的温饱。”……

看似无心实有心，看似寡淡却浓情。无心的前进与停留，无心的过往与接受，无心的舍弃与收获。想必“随缘”便是无心的人生最圆满的轨迹。他们相信“车到山前必有路，船到桥头自然直”。无心人从不看远方，因为他们知道远方的远方是生命殊途同归的终极，看与不看又能奈何；无心的人永远只活在今天，因为他们清楚，今天转眼即会变成回不来的昨天，来与不来终将经过；无心的人不在乎是得或是失，因为他们明了，胸膛里装满了自我，便再也装不下周遭，得失有无本无轻重。随遇而安便是最精彩的过往，水到渠成便是最理所当然的结局。

心渐渐清醒，迷雾渐渐淡去，清亮的风景就在眼前，就在无心人的胸膛里。看见了，知觉了，无心人的胸膛装的是什么！——是水，是温婉平静，默然前行的水。是随圆就方，触棱即转的水。

人生如水不复归，人心如水方成行。水流之处是温润，水润之处景自美。豁然开朗，“上善若水”的高深意趣竟被无心人诠释的淋漓尽致，如情如理。无心原来是有心，无情原来真有情。

自然来去，随缘而往成就了无心人安然平和的心境，也成就了美好和谐的周遭。和无心人同行，与无心人共鸣；走在无心人的路上，也走在自己的路上；努力靠近无心人，也真诚做个无心人。随缘而住，随爱而行，相性相知，同心方能同圆！

——稀有物2013/12/19